当你开始听不清这个世界的声音

沉溺于生活的人没有死的恐惧。——Anais Nin

Abattoir Blues/The Lyre of Orpheus
曲名:Easy Money
艺人:Nick Cave & the Bad Seeds
专辑:Abattoir Blues/The Lyre of Orpheus
年代:2004
风格:摇滚, 艺术摇滚 Art Rock
介绍:Nick Cave,国际知名的黑暗人文创作歌手、乐评推从的影响力权威艺人。UNCUT、Q、MUSIC WEEK杂志纷纷给予★★★★、MOJO杂志★★★★★五星最高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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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difficult, it's very tough
"这很困难,很艰难”
I said to the man who'd been sleeping rough
我对那个最近睡不好的男人说
To sit within a fragrant breeze
坐在芳香的空气里
All among the nodding trees
置身在这低垂的树木中
That hang heavy with the stuff
因琐事而低沉

He threw his arms around my neck
他用手臂搂住我的脖子
Brushed the tear from my cheek
从我的脸颊上抹掉眼泪
And held my soft white hand
握住我白嫩的手
He was an understanding man
他是个有同情心的男人
And he did not even barely hardly speak
但他却几乎没有开口

Easy money
不义之财
Rain it down on the wife and the kids
泼洒在妻子和孩子们的身上
Rain it down on the house where we live
泼洒在我们住的房子上
Rain until you got nothing left to give
一直泼到你没有东西可以给予
And rain that ever loving stuff down on me
将那始终美好的东西泼在我身上

All the things for which my heart yearns
一切我心里所渴望的
Gives joy in diminishing returns
得来的却是贬值的快乐
Kissed me on mouth
亲在我的嘴上
His hands they headed south
他的手移向南(就是往下)
And my cheek, it burned
我的脸颊,它热得发烫

Money, man, it is a bitch
金钱,天啊,它真是个婊子
The poor, they spoil it for the rich
贫穷的人,他们为富人们珍爱它
With my face pressed in the clover
我的脸被埋进三叶草丛中
I wondered when this would be over
我想知道这何时会结束
And at home we are all so guilty sad
在家中我们都很有罪恶感很悲伤
Easy money
不义之财
Pour it down the open drain
倒入敞开的水道里
Pour it all through my veins
贯穿在我的血管中
Pour it down, yeah, let it rain
倒下来,是的,让它泼洒吧
And pour that ever loving stuff down on me
将那永久美好的东西倒在我身上

Now, I'm sitting pretty down on the bank
现在,我在银行端庄的坐着
Life shuffles past at a low interest rate
生命在低利率中走过
In the money colored meadows
在钱色草地上
And all the interesting shadows
和所有有趣的影子
They leap up, then dissipate
它们跃起,之后消散
Easy money
Easy money
Easy money
Rain it down on the wife and the kids
Rain it down on the house where we live
Rain it down until you got nothing left to give
And rain that ever loving stuff down on me

Easy money
Easy money
Easy m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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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当你开始听不清这个世界的声音

文/王路

电梯在七楼开了,进来个老太太。她看见我就问:“上次在楼下背包的是你吧?”我想了想,想起她来了。那次我和她一起上电梯,她问我:“你住几楼?”我说:“八楼。”“几楼?”“八楼。”“噢,六楼啊,六楼几号?”我提高了声音说:“八楼!八零六!”她说:“六零四,噢,六零四。”这时电梯里有人进来了,我也不好再大声解释。电梯到七楼,她走出去,一边还在念叨:“六零四。”全然不想想电梯过了七楼我还没下。

我以为她说的是我上次跟她对话的事,就说是我。她说:“哎呀,你上次还帮我把大包小包从三轮车上卸下来了呢,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都搬不动。”我才知道她认错人了。但功已经揽身上了,没法推开,只好说:“应该的,应该的。”电梯到了一楼,她还不肯走,站那儿继续跟我唠:“那次拉了一大车东西,他才给我11块钱!唉!我可怜啊!没人管,也没有退休金。”我不知她的遭遇,只好手足无措地听她说,并一个劲儿点头表示同情。

转出楼道,我就想起了我爷爷。我有好一阵儿没给他打电话了,随手把电话拨了过去。他今年八十八了,耳朵从前几年就开始听不清。我说:“爷爷,我是王路。”他说:“是王路吗,你吃饭了没?”我说:“吃过了,你吃了没。”他说:“热,天热得很。”我说:“家里热是吧,北京也挺热的。”他说:“我身体好哇,你别挂念,好好上班。”

奶奶刚去世那几年,爷爷每天的事情是打麻将。后来,一起玩麻将的老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再打了,每天在屋子里看电视。他喜欢看《还珠格格》、《西游记》,百看不厌。我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有阅历的人爱看这些幼稚肤浅的剧。后来想,老人其实和小孩差不多,他们上了年纪,拒绝复杂,喜欢轻松,拒绝深刻,喜欢热闹。

最近几年,爷爷也不大看电视了,大概是因为耳朵越来越背,听不清电视里在说什么了吧。不过他的眼睛还很好,有时候会戴上老花镜看订的《中国电视报》。其实完全没什么好看,只是老人寂寞,拿张报纸看,权当有个事做。

我还想起另外一位老人。他未过世时,每天都在做些我看来很可笑的事。我偶尔去他家,和他同看一页书,我看完了一页,问他看到哪儿,他指指书,才看完第一行。我实在不能想象看书这么慢还有看的必要。不过再想想觉得那样也好,一张报纸就够填满一个星期的退休生活了,至少让他内心不会很空虚很孤寂。

他不仅看报,还把报纸上各种他觉得有用的消息剪下来,一页页认真粘到本子上,比如“少量饮酒有益健康”,“艾草燃烧可以驱蚊”之类,我印象最深的一条是“自尿自饮使我走上健康之路”。他自个儿用针线把本子缝起来,防止脱页,还用一个本子工工整整誊写自己作的诗,那是些连顺口溜都算不上的诗。

我本科做过一个社会调研,去老人院采访老人。他们很没有尊严,但又无可奈何。尊严会随着一个人老去、躯体慢慢坏朽而荡然无存。哪怕你曾经煊赫一时,当你由于衰老疾病而将一滩屎溺拉在床上的时候,就谈不上什么尊严了。

爷爷每天无事,大多光阴是坐在藤椅上回忆陈年旧事。我去看他时,他就一遍遍地给我讲。每次讲到当年谁好心帮过他时,就忍不住掏出手绢抹一把眼泪。后来大概我爸说他了,他就不好意思再讲。可除了那些往事,他又说不出别的。毕竟他每天的生活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记忆中的老故事,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反复。

人老了脾气也容易变得古怪。我爸常抱怨爷爷脾气越来越怪了,他不知孤僻势必让一个人和世界越来越远。当一个人无法聆听这个世界的声音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与孤独为伴。

过年时,我和父母去爷爷家,原定五点到,结果家里事情太忙,拖到了六点才过去。去了爷爷什么都没说,平静地坐在旧藤椅上。我妈做饭时才听保姆老太太说,我们未到时,爷爷在屋里大发脾气。但我们一进屋,他立刻不言语了。老人就像小孩一样,很多时候即便生气也只能偷偷气。

人们对孩子可以理解,可以原谅,可以抱有十分的耐心,对老人却很难。人们不愿花时间去了解他人的世界,更何况是日薄西山的老人。他们的所有观念和想法,在年轻人眼里都是守旧过时了的,对眼前的生活毫无意义。

曾经有个老太太信佛,在我家聊她亲眼见过的佛菩萨显神通的事,很认真很虔敬地讲了一个多钟头。她刚出门,我爸就说,这老太太吧,身体不好还迷信。我当时就想,我老了一定不要讲东讲西,我老了就沉默。

前几年,家属院里有个小伙子结婚摆酒,年龄比我还小几岁,给爷爷发了请柬。大冬天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蹬着三轮车,戴着棉帽,吸溜着鼻涕从县城东北跑到西南去吃酒席。那小伙子和我们家无亲无故,爷爷自然也是再普通不过的送礼者,甚至人家都没计划给他留座,只是随手把请柬发到每个街坊手里。爷爷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回来后犯了急性肠胃炎,拉了好几天肚子。

下次又有街坊邻居结婚,他还要去。我爸怪他,说你想吃啥我给你买,还用大冬天跑那么远去吃吗?想随礼,让别人把礼捎到不就行了吗?又不是多近的关系,一个家属院就两三家去,你还跟着凑热闹!他不吭声。

他的退休金舍不得花,吃饭吃药都拣便宜的吃,我爸平时给他钱他也不花,有乡下亲戚来了,他给小孩压岁钱倒挺大方。又怕我爸说他,还要背着我爸偷偷给。我爸怪他,他不吭声。

后来我知道了这事,对我爸说,他老了,整天闷在家里觉得自己是废人,有人请他吃喜酒,他觉得是人家尊重他;他给别人钱,是觉得自己还有用,还能帮别人。我爸沉默不语。

陈后山诗云:少日拊头期类我,暮年垂泪向西风。我想到自己迟早会有老去的一天,就感到恐怖。有时想起张国荣、黄家驹、古龙、路遥,就觉得英年早逝未尝不是一件挺酷的事。每个人都注定会老去,从不经意的一刻起,慢慢与这个世界疏离,先是听不清这个世界的声音,再渐渐丧失与这个世界交流的可能性。

上天让每一个饱经风霜的人牙齿脱落、双耳重听,在离开世界前先要深深地走向孤独,这种安排未免残酷。但细细思量,上天亦自有他的道理。一个人应当在少年时代海阔天空地吹牛逼,再用整个中年时代去实现它,等到年华老去,自应缄口不言。惟其如此,才能趁自己还能与这个世界交流时,把生命演绎得尽可能好看。

我以为英年早逝是这世上最大的酷,是十足的炫技而不着痕迹,是一头狮子通身是爪。《菩提道次第广论》里说,人应思惟死无定期。这句话比我看过的所有正能量都要励志。当你想到自己三个月之后就可能死去,你就会从今天起,去做一些真正重要的事情。许多事情不能推,推着推着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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