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不开心都是要付费的
只有灵魂无法监护,企求自由地飞升,好在黑夜那神奇的国度,活得丰盈而深沉。——赫尔曼•黑塞
曲名:Sleeping
艺人:Glen Hansard
专辑:The Swell Season
年代:2006
风格:民谣
介绍:Glen Hansard,1970年出生于爱尔兰首都都柏林,著名音乐人、歌手、吉他手。擅长创作和演唱民谣和摇滚风格的歌曲,嗓音深沉动情。
展开歌词
Are you sleeping?
睡了吗?
Still dreaming?
在做梦吗?
Still drifting off alone
独自漂泊,
I'm not leaving with this feeling
这感觉一直伴随我。
So you'd better best be told
所以我特别想告诉你。
And how in the world did you come
你经历了些什么,
To be such a lazy love?
变成了这样慵懒的爱人?
It's so simple, and fitting
这条路像你一样,
The path that you are on
单纯而天真。
We're not talking, there's no secrets
我们坦然相待,即便没有一句话。
There's just a note that you have gone
除了你离开的纸条,我别无所有。
And all that you've ever owned
你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
Is packed in the hall to go
在将要离开的过道。
And how am I supposed to live without you?
离开你我该何去何从?
A wrong word said in anger and you were gone
一个愤怒的字眼,你离开了。
I'm not listening for signals
我已无心他事。
It's all dust now on the shelf
尘埃布满了书架。
Are you still working?
你在忙吗?
Still counting?
还在计较?
Still buried in yourself?
依然颓废?
And how in the world did we come
你经历了些什么,
To have such an absent love?
变成了这样慵懒的爱人?
And how am I supposed to live without you?
离开你我该何去何从?
A wrong word said in anger and you were gone
一个愤怒的字眼,你离开了。
And how am I supposed to live without anyone?
离开某人我该何去何从?
And how in the world did you come
你经历了些什么,
To be such a lazy love?
变成了这样慵懒的爱人?
And where did you go?
你.在哪?
hum...o...hum...o...deladeo...o...deladeo...
所有的不开心都是要付费的
文 / 周宏翔
我曾有过一段非常不开心的时光,或许是因为工作,或许是因为感情,又或许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总归打不起精神来,在办公室如坐针毡,走在路上也觉得愁云惨淡,根本没有任何心思看完一部剧,甚至连早上起床也会觉得非常生气,质疑生活,也质疑自己。
那时候我住在古北,周围都是日本人,邻居,上下楼,时时刻刻听到他们用日语问好道别,当时我所在的公司在徐汇,不远,地铁可以直达,从水城路到徐家汇,不过二十来分钟,所以我上班从来不匆忙。隔壁的日本男人总是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出门,看见我会情不自禁地说一声:“哦哈哟。”他笑得很诚恳,但是我总是苦大仇深地看着他,甚至连一点回应也没有,到第二天,他突然改说起了蹩脚的中文,向我问好。
“早伤(上)好。”
“你好。”虽然我还是要死不活的,但是确实被他的热情感染到了,不得不回应一句。
就这样,我们成了早上问候对方的朋友,有时候下班回家也会遇见,他说他叫藤井,我说我只知道藤井树,在岩井俊二的电影里,是柏原崇演的。或许他没听太懂,但是就一直笑,然后点头说,是呀是呀。我想你都没听懂,摇头晃脑地答应个啥,但是处于对国际友人的尊重和保持中国人应有的素质,我没有揭穿他。
有一天他来敲门,说,我太太和我,吃饭,和你,想。
虽然这语序实在有点怪异,但是我想我听懂了,当时我已经烧好水在泡方便面,原本想就此拒绝,但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我硬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踏进他们家的瞬间,我突然不知道该把脚往哪里放,整个屋子整洁得如同样板房,她太太竟也用中文说:“你好,请进。”我有些举手无措,显得格外不自然,或许原本就没有和日本人交往过,加上心情确实不够好,所以也只是木讷地坐在那里,甚至想干脆找个理由回家好了。
桌上都是典型的日本料理,精致小巧而且色泽鲜美。藤井说:“朵作(请)。”然后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听到他问:“你一个人吗?”我点点头,他又不觉说了一句:“傻逼兮呢。”我当时差点跳起来,说:“你才傻逼兮兮呢,他妈的怎么骂人呢?”这时他太太似乎注意到我的脸色,立马解释说:“sabishi是寂寞的意思。”我似信非信地看着她,又不想表现得无知,也就没再表现出过多愠气。
他太太原来是和中国客户对接的产品经理,所以中文比较好,虽然不流利,但是基本上交流没问题,反倒是藤井,他说两三句,我就总是误解成别的意思,后来干脆埋头吃饭,这时藤井太太突然说,我觉得你好像总不是太开心。
我抬头望了她一眼,说,有吗?没有吧。
那是我非常难熬的一段时期,工作上遭受瓶颈,不管怎么做,似乎都得不到上级认可,即使别出心裁想要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来,结果却适得其反,弄巧成拙。有时候面对一堆事物,做到晚上九十点,办公室剩下自己一个人,回家的路上才注意到女朋友的未接电话和短信,回过去只能惹来更多的争吵,最后不欢而散,回家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郁郁寡欢,电视里还放着狗血的相亲节目,那些成功的男人站在台上等着女人们亮灯灭灯,而我这样的人,估计连站在那里被选的资格都没有。
我怎么会开心呢。
有一天下楼遇到藤井太太买菜回来,看见我,也是热情地打了招呼,我随意地点了点头,就听见藤井太太说:“千万不要不开心,否则会花钱的。”当时我先是一愣,然后望着她,她嬉笑道:“我没有开玩笑,所以赶快开心起来吧。”
我没把藤井太太的话当回事儿,结果当天就丢了钱包,我狼狈地拨打各个银行的电话去冻结账户,然后到派出所补办身份证,那一天特别累,回家的时候,女友打电话来,问我周末都干嘛了,我说没干嘛,她就追问为什么没给她打电话,我不想说,心情依旧够糟,索性挂断了电话。她发信息来,说,你再这样,我真的没法跟你好了。我淡淡地回复道,那就分手吧。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女友发信息过来,说,你这些日子变了很多,如果你真的觉得累了,那我们就分开吧,不过准备和你一起买房子的钱,我想拿回来。
我望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回了一句,好。
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突然想起藤井太太说的那句话,思来想去,决定第二天去找她。因为调休,我正巧有时间,敲了藤井家的门,她丈夫已经上班去了。她看见我站在她门口有些意外,我说:“能和你聊聊吗?”
或许因为上班的时间,咖啡厅人很少,藤井太太坐在我对面,她是非常端庄的女性,虽然不知道岁数,但看起来确实很年轻,那天她穿着一件雪白的纱织外套,一点不像已经结婚好几年的妇人
“藤井太太说不开心的人都是要花钱的是什么意思?”
“啊,高先生你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吗?”
“起初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最近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哦,这样子啊,我那天那句话,其实是我先生告诉我的。”
“怎么说?”我好奇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不急不忙地讲道:“之前我和我先生住在福冈,那时候我们刚刚从大学毕业,虽然不是像早稻田或者东大这样的好大学,但是总的来说也不算差,可是毕业之后依旧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那时候我和我先生可不好过,成天吃速食面,很辛苦,却充满了抱怨,最主要的是我,当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我先生却说,不开心的话是要给上天交钱的,我开始以为他开玩笑,结果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因为火急火燎去面试,结果不理想,回家就很烦躁,看着家里泡面没有了,就坐公交去附近的超市,但是你知道吗,我出门竟然忘记锁门了,回家的时候,东西被盗了。”
“真糟糕。”
“对,就是那天,我提着一袋泡面站在门口,心里发麻,钱全没了,我先生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哭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没有骂我,只是和我说,看吧,不开心的话,就要给上天交钱的。”
“你先生好像哲学家。”
“不,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但是就是那天,他抱着我,说,不如,就干脆不找工作,去上野公园看樱花吧。”她微微一笑,“要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我和他真正站在上野公园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像事情也没有那么糟了,先生讲,你要是继续不开心,就会交更多的钱,上天最喜欢找不开心的人收费了,或许当时就真的信以为真了,总觉得要是继续这样不开心下去,就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加上那天樱花真的很美,回去之后心情就不一样了,说起来很奇怪,可是真的就是这样,原本投十封简历,就改投二十封,原本被讨厌的地方,就尽量在下一次不要表现出来,没多久,我和先生都收到了公司的邀请信。”
“昨天我也丢钱了。”我低头说。
“是吧,果真是这样呢。我还有些朋友,他们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买东西,或者伤害自己,最后终归都要花钱来解决,时间久了,就觉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因为不开心,事情比原本预计的还要糟糕,不加薪,反而因为心情不好迟到而被扣钱,和女友计划好的未来,也立马被打乱,甚至不留神就丢东西,果真朝着非常不利的方向发展。
我打电话约了女友在人民广场见面,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差一点有些认不出她来,她黑着脸看着我说:“叫我出来干嘛?”我说:“没什么,就坐坐吧。”我递给她一杯买好的奶茶,她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然后我们聊了天,聊了我们似乎长久都没有聊过的对方,她又考了什么资格证,又去了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人,原来我已经漏掉了这么多东西。那天天气很好,可能就像藤井太太说的那样,我突然觉得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
藤井夜里突然来敲我家的门,递给我一个像锦囊一样的东西,他说,这是御守,希望可以保佑我顺利起来,末尾就和她太太说的一样,用蹩脚的中文和我说,不开心,要花费钱的。我瞬间就笑了。
说来也奇怪,从那天开始,我好像开始转运了,有人打电话说捡到了我的钱包,因为里面有我的名片,他干脆送到了公司楼下,而之前的领导去了菲律宾,新来的领导看了我之前被pass掉的方案,居然重新捡起来想要进行,女友和我重归于好,我们也决定了年底结婚。
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轰隆的声响,我开门去看,发现藤井夫妇在搬东西,“你们这是?”
“我们要回日本了。”
“啊,这么快?”
“是的,说来到中国也有一年多了,我先生工作调动,所以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哎,才刚刚熟悉。”
这时藤井先生冲上来,说:“你,是个好人,开心了。”
我冲着藤井先生笑,藤井先生说:“你笑,很好看,不要,苦脸了。”藤井太太紧跟着说:“所有的开心都是免费的,不是吗?”
好长的日子,我都以为早上打开门可以看见藤井先生诚恳的微笑,和那句走音的“早上好”,但是楼梯间除了我,就只剩下从顶上圆窗投下来的阳光了。
不开心都要向上天交费的,所有的开心都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