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每个城市都不被阉割

从这面到那面,城市的各种形象在不断翻番,但是却没有厚度,只有正反两面:就像一张两面都有画的纸,两幅画既不能分开,也不能对看。——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yisan
曲名:城市
艺人:一三
专辑:一三作品
年代:2014
风格:民谣,摇滚

城市【DEMO】  2013 - 一三--:-- / 04: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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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 : 王朕
作词 : 王朕

他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头
过着朝九晚五平淡的生活
他的嘴角没有笑容
他有五个不同时间的闹钟
她在这个浮夸的城市里头
常将美丽的手环在老板背后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
她的灵魂早已不知所踪
曾经他也以为未来会充满希望
曾经他也说过做梦也要坚持理想
可是有人出卖了肉体有人出卖了梦想
有人丢失了自己的信仰有人自甘放荡

他在这个嘈杂的城市里头
为了生存倾尽了所有
对于未来他总是说不出的忧愁
提到远方就皱起了眉头
曾经他也以为未来会充满希望
曾经他也说过做梦也要坚持理想
可是有人出卖了肉体有人出卖了梦想
有人丢失了自己的信仰有人自甘放荡

他在这个虚无的城市里头
也曾幻想和她到老白头
可是生活打碎了梦里所有
他们看不清以后
人们哪还有什么以后

city

愿每个城市都不被阉割

文 / 蔡崇达

应该是在98年的时候,我阿爸一度打主意要把老家小镇上200多平米的老石头房子卖掉,到厦门买套60多平米的房子。当时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是,台湾电视看多了,看到电视里的描述的那种都市生活,无论怎么对比总觉得那种生活比现在的样式好。阿爸做这个决定是在雨水多的春季,那个因为潮湿很容易烦乱的季节里,影响着一整家子对所处的生活异常不满。

终于阿爸决定要带着我去探路了。他说顺便让你见识下大城市的生活。当时老家这个海边的小镇还看不到太多的车,从我老家到厦门每天就早上6点半一班车,所以小镇的人很多会晕车,包括我。我晕车是受不了那种刺鼻的汽油味。所以从一上车往厦门的路上难受就压过兴奋。好不容易到了厦门,下了车我一口吐了出来,我看到的是一排排车屁股对我冒着烟。阿爸以前是海员,见怪不怪,说会习惯的。

当时小孩子的鼻子敏感,觉得这座城市怎么到处都是油味,我试图激起自己的兴趣,比如挤公交车比如看两旁整齐的绿化带比如高楼——但显然一切都是在预料中。我知道阿爸也似乎在激发我的兴趣,一路指着你看这栋楼有几层你数数,我说不数了,电视上的还有更高的,他说你看这道路都铺砖,我说这个电视上也有,他说你看好多车,我说我也看过了,你看有红绿灯,我说书本上读太多了。最终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了,城市里似乎太多已知,我老家的一个小水池都有好多未知。

我们去拜访的是表哥家,虽然是表哥但年纪和我爸爸相仿,他有个儿子比我小6岁左右。看我无精打采,就让这个小侄子带我出去走。本来想能有什么好玩的,其实就是四处走,叫我数楼有几层,看地面上的瓷砖。然后还有学规矩,一路上都在叫唤,不准随地扔东西、要排队上公交车、要走斑马线。当时小孩子的我一直在心里庆幸还好我不是这里的人,而且看着大片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水泥,我觉得好悲哀——没有各种奇特的植物没有长有小蝌蚪和五彩鱼的水池没有可以挖地道的地方。

现在我是在空气更不好的北京写这个东西,当然鼻子已经麻木,闻不出好空气的味道了。不过我觉得曾经的乡土让自己变得相对浑厚些——因为浑浊所以厚实,事实上我很庆幸阿爸后来没有让我家搬到厦门,虽然它已经是中国最美的城市之一了。记得我和《新周刊》前创意总监令狐磊有次聊天,聊到他是来自湛江一个小镇,我是来自泉州一个小镇,他就接着往下列举了,才发觉中国新闻圈文学圈很多现在的轻壮派都是小镇出身。令狐说他们总结过了,这叫小镇包围城市。他说曾经有过调查,现在大城市各个领域的主力80%以上来自小镇,他问我怎么理解,我说因为小镇出来的浑厚。

我所说的浑厚有个最简单的解释,从一个小镇的生活再到一个县城一个地级市一个大城市,这条链条下来,每一个层次的生活都不一样,你经过对比对以往得更能理解而且吸收对现在的也更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而比起一生下来就在城市的孩子们,我们有太多他们觉得奇特和不可思议的故事了。

我并不是说厦门不好,相反在我走过的中国这么多城市里我最喜欢的是厦门和昆明了,而只是我觉得城市不好。特别是中国的城市不好。厦门和中国的大部分城市的建设都有个基础——人家国外的城市是怎么样的,以及人们该怎么被组织的,然后再依据这样的标准建设。中国近代的城市不是长出来的,不是培植出来的,不是催生出来的,而是一种安排。因为初期必然要混乱,所以中国的城市也表现出强大的秩序意识,人要干吗,路要怎么样。生长在这样环境里的人,除了维护秩序或者反抗秩序似乎也难受第二层次的思维了。

我一直觉得有生命力的地方在于浑浊。一潭池子里的水和放在观景台上的水,永远是池子丰富也美丽,就一个池子它里面的各种生物以及各种生活在这时间的故事都可以让一个孩子开心一个下午,而城市里的孩子只能盯着被安排好的景色开心这么一小瞬间。

现在国外的建筑师常用一个词用来讽刺中国,“千城一面”,无论哪个城市,都只能从国外的标准去解释当时为什么这么建,而不能说出这个建筑这条街道和人群的生活怎么如何自然的演变融合,骨肉相连的。中国的许多城市就这么仓促地被一个标准给阉割了。

类似于我更喜欢北京而不喜欢上海,我也更喜欢泉州而相对不喜欢厦门。在我看来北京不是城市,而是“世界上最大的农村”,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王府井旁边的小胡同,从大路走过来还是可以吓唬人的流光溢彩,突然一拐就是吊嗓子的老大爷,开做茶馆的四合院,蹲着吃东西的大妈,在路边摆棋的老人,我会觉得这样的地方有惊喜,因为你不知道你拐得下一个弯会有什么——因为层次太多东西太杂。而在上海,第一眼非常喜欢,他已经城市化的代表,但你在一个角落住一个星期你就知道这个城市其他所有地方的样子了——都是类似的。

泉州和厦门刚好也构成这样的相对吧。我常用这么比喻,厦门是泉州的整容版。在泉州你会看到乱闯的行人和车、粗糙的老建筑和甚至低陋的生活习俗,我是会喜欢环岛路上的精致风景,但绝不是被打动或者感动。感动我的,会是走在泉州石头巷子突然听到随便人家里飘出的悲戚的南音,会是十五佛生日的时候,整个城市家家户户在门口摆上供品烧上香齐声祈祷平安。(摘自蔡崇达《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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