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中国孩子-周云蓬

中国孩子-周云蓬

一年了。又是一个五月,天灾和人祸并未走远......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脑海里蹦出的就是这首歌,无奈、愤怒、痛心......
还有很多话想写出来,但是担心被服务器屏蔽掉,甚至关闭网站......
很欣赏周云蓬。哪天这个不见了,也不要奇怪。
“周云蓬不是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怒斥国家机器)的铁血斗士,他怒斥的,也已远不仅仅是自己失明的厄运,他怒斥的,是善与美的流失和毁灭。”“《中国孩子》作为整张专辑的点睛之作,强烈的批判现实主义显得如此严肃。周云蓬的控诉在刚开始时还是那样地轻描淡写、不露声色,即使他所触及的内容是这样的鲜血淋淋。到了歌曲的末尾,一向以文艺腔示人的周云蓬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爆发,正应了鲁迅在沉默中的老话。周云蓬作为一个更贴近人民或曰更贴近生活的民谣歌手,如果只是一味地歌颂美好的生活,那不过是春节联欢晚会上的一名普通的小品演员。他不是在荒草丛生的地坛里参详天人之辩的史铁生,他不是龙应台在《野火集》中批判的那些不关心政治走向、不关心世界形势的小市民,他是一个忠于民谣本质的游吟诗人。”

试听:中国孩子-周云蓬

歌词:
  
  不要做克拉玛依的孩子,火烧痛皮肤让亲娘心焦
  不要做沙兰镇的孩子,水底下漆黑他睡不着
  不要做成都人的孩子,吸毒的妈妈七天七夜不回家
  不要做河南人的孩子,艾滋病在血液里哈哈的笑
  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爸爸变成了一筐煤,你别再想见到他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
  饿极了他们会把你吃掉,还不如旷野中的老山羊
  为保护小羊而目露凶光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爸爸妈妈都是些怯懦的人
  为证明他们的铁石心肠,死到临头让领导先走……

网上的评论:

  《中国孩子》是我不敢听的一首歌。
  周云蓬这个东北汉子,我愿意把他先称为一个文人,才是一个歌者。
  我以为,一个有深度的文人,一篇有深度的文章,必要揭示人性,社会或者战争,革命。
  一首《中国孩子》,唱到最后那一句:死到临头让领导先走。你会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脊背渗到心脏,刺激你的泪腺,让眼泪夺眶而出。
  整首歌旋律并不讨喜,甚至有些单一,其中孩子配音,你仿佛可以看到成群的孩子睁着黑色的大眼睛坐在破败的教室里牙牙学语的画面。还有他们的笑声,浑然不知危险逼近。
  当稚嫩的童音和笑声远去,只剩下周对着这片满目苍夷的世界悲愤的呐喊。
  我知道,年轻的死并不见得比年老的死来得更盛大,然而我们的孩子,甫入这世界,混沌未知,他们无法和大人抢夺一个逃生的出口,无法拒绝老师的命令,无法自己爬起来寻找食物,无法等待肾脏坚硬抵抗3聚qing胺,他们无法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克拉玛依事件,沙兰镇事件,成都李思怡事件,河南艾滋村,山西黑mei窑,这些令人发指的事件,也许我们曾在报纸或杂志上看过,也许我们也曾扼腕叹息,也曾在心里咒骂,然而一觉醒来,我们就会忘记这些孩子,这些曾让你痛心疾首的事情,因为,那毕竟不是你的切肤之痛。
  而周云蓬以另一种方式,让人们牢牢记下这些惨痛的事件,在人们即将遗忘的时候,仍然还有这么一首歌,它将永不停息的传唱下去,警醒世人。

《南方周末》程绮瑾对周云蓬的报道:
周云蓬
仇敏业/图
周云蓬
1970年出生于辽宁沈阳,九岁失明
1994年毕业于长春大学中文系
1995年到北京圆明园开始卖唱生涯
2002年创办民刊《低岸》
2003年录制专辑《沉默如谜的呼吸》
2005年出版诗集《春天责备》
2007年,出版第二张专辑《中国孩子》
2007年,37岁的周云蓬自费发了一张专辑,还自己做经纪人、乐手、歌手和唱片推销员,在中国27个城市巡演四十余场。当这张专辑成为南方周末2007年度音乐致敬的入围作品时,周云蓬已经结束巡演,在大理晒着太阳,采集洱海涨潮、渔民出航的声音,准备着下一张专辑。
这张专辑的名字叫《中国孩子》,但长头发、满脸胡茬的东北大汉周云蓬并不是个善于跟孩子打交道的人。因为小孩子见面总会对他说:“你把墨镜摘下来给我看看。”“九岁失明”、“盲人”对于几岁的孩子是难以理解的概念,于是见了孩子,周云蓬总想找个托词赶快躲开。
《中国孩子》唱的是抽象的孩子,是鲁迅的《狂人日记》里“救救孩子”的“孩子”。周云蓬喜欢读鲁迅,把鲁迅当年写过的想法移植到自己的歌里唱唱,没想到竟让很多听到的人为之一震。
不要做克拉玛依的孩子,火烧痛皮肤让亲娘心焦。不要做沙兰镇的孩子,水底下漆黑他睡不着。不要做成都人的孩子,吸毒的妈妈七天七夜不回家。不要做河南人的孩子,艾滋病在血液里哈哈地笑。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爸爸变成了一筐煤,你别再想见到他。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饿极了他们会把你吃掉,还不如旷野中的老山羊,为保护小羊而目露凶光。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爸爸妈妈都是些怯懦的人。为证明他们的铁石心肠,死到临头让领导先走。
周云蓬说不清楚自己写出这首歌时的心情,他只觉得“多少年沤的”郁结终于发散了。
早在1994年克拉玛依火灾之后,周云蓬就想写一首歌,可是一直没想好。那时他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一家色拉油厂做工人。这家工厂用周云蓬,只是为了免去一部分税收。周云蓬感到被骗,离开,又向一所盲童学校申请教职,校方却认为聘用非失明的教师更为合适。
1995年,周云蓬背着吉他离家远行。父母都是沈阳铁西区工人,周云蓬的音乐启蒙就来自街头巷尾:上世纪80年代的铁西区,很多人在路灯底下弹六弦琴,唱的是邓丽君、刘文正。他15岁开始学吉他,25岁开始以街头卖唱为生。“盲人有自己的祖先。荷马、高渐离这些盲艺人都喜欢到处走,在街头唱歌。可能因为失明以后会脱离社会的流水线,成为很闲很没用的人。没用也就不会受到流水线的带动、冲击,就到处转一转,用唱歌记录时代,一辈子就过去了。”周云蓬的语句有一种诗意化的倾向。解释音乐于自己的意义时,他说:“是船。音乐可以帮助我维持经济收入,可以安身立命,也可以审美,就像船,不是大轮船,是一叶小舟,很美。”

“社会就是我研究、琢磨的一本书”
  1996年,周云蓬在湖南卖唱时结识了来自河北的小河。今天的实验音乐人小河,当时还在重金属乐队,“歌词都是年轻人对世界的迷茫,对未来的恐惧,对准哲学的思考”。但是只比小河长5岁的周云蓬,歌却很素净很民谣,唱的是家乡和妈妈 周云蓬2004年发行的第一张专辑《沉默如谜的呼吸》收录了他早期的作品,隐晦而挣扎,大体弥漫着庄子《逍遥游》的意境,但是笼罩不住他跟现实的纠葛:《失业者》唱的是餐厅服务员,每月包吃包住300块钱;仓库保管员,每月包吃包住500块钱;产品推销员,每月包吃包住700块钱;电脑打字员,每月包吃包住800块钱;《荡荡悠悠》唱到了我的家里还有个母亲她时时为我担心,为了她我还有一点怕死,不敢让她伤心。
  那个阶段,周云蓬也曾试过隐居深山,结果内心反而静不下来。他重新回到人群,即使不能像别人一样正常参与社会现实生活,他也要与人群“进进出出”,他说:“做一个公民,社会就是我研究、琢磨的一本书,我看了要发言,要参与进来。哪怕人们不听我说,但是自己觉得挺好,我也有‘纸上谈兵’的‘乐趣’。”
  他的朋友小河是个比他更入世的人。小河喜欢看报纸社会新闻,他说遗传自他那专爱趴在窗边看别人吵架的父亲。音乐让小河比他父亲多走出了一步。昨天下午三点半,家住朝阳区甘露园南里的刘老汉,从自家五楼的阳台跳了下去。老刘七十多岁,平时一个人住,很少下楼,也就是去菜市场买个菜。有个女儿偶尔来看看他。老刘跳楼的时候,用一块布包住了头,这样鲜血就不会溅出来。这首《老刘》的歌词照搬《北京晚报》的一条新闻,一条简单得不带感情色彩的新闻,却看得小河快掉眼泪。“电视天天报道战争、杀人、灾难,反而让人越来越冷漠、麻木。但是我为什么喜欢看那个东西?人为什么不能摆脱这些东西?”喜欢放纵自己直觉冲动的小河没有去追究答案,当他站在舞台上把新闻唱出来时,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内心的平衡。
  平日里的周云蓬看起来比小河和其他朋友都要平和、安静,他的一些想法一直“沤在心里”。2004年成都幼女李思怡被饿死案、2005年沙兰镇水灾、一桩又一桩的矿难、房价又涨了、股市又跌了……周云蓬听新闻,听街头巷尾和网上的谈论,他不在现场,也看不到人们,但是他喜欢想象:“社会运转跟我自己关系不大,我不想买房子,也没孩子,但喜欢去想一想。一百多人遇难,那该是多大的事情?传到我耳朵里,像太阳的黑子一样,微乎其微,但是那里面有多少家人的悲痛?”。《中国孩子》专辑是周云蓬作为一个公民的发言。他减少了隐喻和修辞,因为“事件本身已经足够”。《买房子》唱的是我要一直地还钱,我要还清这贷款;直到有一天,所有钱都还完了,头发也就白了,嘴里没有牙了;《黄金粥》唱的是黄金周黄金周,满地黄金人手一碗粥。其中最耀眼的还是《中国孩子》,2006年下半年,周云蓬揪着心写出最后两段歌词之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当我们说不出来的时候,音乐,愿你降临”
  《中国孩子》写完之后,周云蓬就拿去北京的“无名高地”酒吧演唱。那天客人只有七八个,他还特意在最后唱这首歌,怕吓到别人。别人的反应不清楚,至少小河第一次听时,的确觉得“这歌有点狠”:“我就想自己为什么不能这么狠。其实音乐就是一个工具。能够告诉别人你还可以这样做。中国人太缺少对现实参与的精神。人还是喜欢表面安静一点,谁也别找谁的碴。所以这首歌绝对可以成为经典,能一直激励后面的人去做。”
  周云蓬把专辑小样拿给“摩登天空”公司,问能否发行。2003年,这家独立音乐厂牌签下周云蓬,并发行了《沉默如谜的呼吸》。那张专辑卖了多少张,周云蓬并不清楚,因为公司是用5000块钱买断。2007年,摩登与周云蓬原本的合约已经到期,摩登也并没有提出与周云蓬续约,双方之间是怎样的法律关系,周云蓬也不清楚,但他还是先把小样拿给了摩登。
  等了几个月,不见回复,周云蓬决定自己做。编曲制作,他找了长期和他一起演出的小河。小河近年给电影、话剧配乐,自己的音乐也越来越呈现出戏剧感,他决定找孩子们来给《中国孩子》配唱,为这首歌曲增加空间感和转折。
  周云蓬的妹妹恰好在北京一个中英双语幼儿园做老师,她找来了四五个孩子。周云蓬和小河都没有告诉孩子们这首歌讲的是什么,只是让他们和着节拍呀呀学语。孩子们闹腾,一会儿要撒尿,一会儿要吃东西,当然还要摘周云蓬的墨镜。大人们也高兴,买来巧克力哄着孩子。这些有着英文名字的中国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在小河的录音室里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下午

后来周云蓬给每个孩子送了一张CD,并且上面写着孩子的名字,他说:“等他们长到十五六岁,他们会反刍这个事情。”
  十几天的时间,小河就完成了制作,周云蓬的女朋友于小雅为专辑设计了封面,在中国的最后一个“五一黄金周”,3000张《中国孩子》CD出炉。周云蓬在文字页中写道:“当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当我们说不出来的时候,音乐,愿你降临。”

“聆听比创作更值得尊敬”
  2007年5月19日,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周云蓬开始了巡演。路费、食宿自己出,门票跟酒吧分账,七三开。大多数的门票定在15-30元之间,来的多是些年轻人。到年底,总共卖出两千多张。
  演出是周云蓬接触社会的主要机会,台下人听他唱,他也在听台下人的反应。很多时候,舞台下有划拳聊天的,有叫嚷着要听动感舞曲的,周云蓬静静唱着悲伤的歌,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可是他还继续唱,为台下或许存在的一两个在听的人。
  也有演出效果好的。6月在上海,唱到《买房子》、《中国孩子》,底下一百多人一起合唱,听得周云蓬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7月在西安,正赶上“快乐男生”西安赛区总决赛,酒吧里好多都是“快男”的歌迷。接下来的几个月,在广东、福建的几个城市,周云蓬听到满大街都在放陈楚生的歌。

11月在广东韶关的南岭森林公园的演出是最让他难忘的。一个建了几十年的旧礼堂,来的都是住在林区的老人孩子,不要票。暖场是当地小学两个班的孩子无伴奏清唱。周云蓬也调整了曲目,唱了一首“小燕子,穿花衣”,只是把原本的歌词里的“我们盖起了大工厂”改成了“我们拆掉了大工厂”。他不知道孩子们是否听懂了他的歌,但是他感到孩子们是喜欢他的。唱完之后,两个五六岁的小孩羞涩地把一个绒毛小狗、一个小汽车递到他手里。从此,这两个小玩具被周云蓬随身带着。
  那一次演出,灯光、音响都不好,可是周云蓬找到了自己作为民间、民谣歌手的感觉:“中国那么广阔,酒吧是很少的,去酒吧的人更是有限的。”他想以后有更多机会去那样的地方唱歌。
  12月到了广州,正值克拉玛依火灾13周年纪念日前后。就在演出之前,12月6日凌晨,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煤矿发生煤矿瓦斯爆炸,105人遇难。跟上海相反,广州的演出很安静。酒吧的老板告诉听众不许打电话、不许随便走动。唱完,周云蓬对听众说:谢谢你们,耐心的聆听比创作更谦卑、更值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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